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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系《管际安文集》摘抄输入。见网络尚无此文,姑且刊出,以飨曲友。
版权归管际安先生后人所有。
顾曲识难
管际安
先生一字霁庵,为曲界先进,久旅沪滨。曾以春华笔名评剧,笔酣墨舞,洞中肯綮。而从事提倡昆曲,不遗余力,结同声曲集,登高一呼,闻风响往者,不下数十余人。尝假宁波同乡会,举行采排,成绩斐然。先生原习老生,后忽改二小面,嬉笑怒骂,尽是文章。喜写散曲,近撰《江南燕》传奇,结构与词藻并美,盖宗风于玉茗也。
——大成曲刊后知音集
昆曲各家门何者最难?此一问题不少人问及,余曾听得一巧妙之答复,曰:“说难皆难,说易皆易”。如此巧妙之答语,固然不能不认为有理,但各家门之难易,究竟可从比较而得。以余言之,付角最难,因付角皆须备具以应付之,如《八义记》之灵辙,确为老生。《渔家乐》之马融(马老先生在舞台上出丑,作者朱良卿应负责任)近似老外,《浣纱记》之伯嚭,应为白面。《水浒记》之张文远,应为巾生。《义侠记》之西门庆,应为武生之类。其他类似丑角,更多至不可胜数。又如同一冠带,《连环记》之曹操,要处处流露忠肝义胆,只能表现其机警,不容有奸猾气息;而《鸣凤记》之赵文华,则完全为谄佞之小人。同一和尚,《西厢记》之法聪,要在诙谐之中,不失其诗僧身份,不容有伧俗气。(今之演者,几无人了解此点)而《翠屏山》之海阇黎,则不能有一根雅骨。付角包罗万象,既如此之广,决非其他家门可比。较诸巾生之公子哥儿,五旦之闺阁千金,其难易为何如!
付角固难,尚有一角,更不胜才难之叹,即鞋皮生是也。鞋皮生要不通世故,要有傲骨,而最难者在一股酸气。要做到别人看了觉得寒酸,而他自己则自得其乐,同时别人也觉得不讨厌,甚至反觉得趣。这一股酸气,是读书人闭户攻读,不涉世事,经年累月,不得发迹所养成,本不容易体会得出。但从前社会的一角,确有这一等人,所以还不乏揣摩之资。今日读书人风气,已经大变,这一类酸读书人,在现代学校中哪里还寻得到,即社会中也如凤毛一般的稀少了。穷小子固然到处有之,但只具寒乞相,而无寒酸气,一字之差,相去何可以道里计。无怪求诸今日舞台中,温文华贵的小生,或者还有,寒酸之鞋皮生,真不胜才难之叹。
昆曲之身段,向以细腻为人所重,伶工师承有自,学者多从老伶工踏戏而来。说到踏戏,要循规蹈矩,一举一动都有交代,当然是难事,然踏戏不难,踏戏而能“自己了解,不为伶工所误”则难。曾见某君演《惊梦》,唱至“一生爱好是天然”句,翘首而望,曲终问之,某君大笑。某君非不知“天然”不应望天,但因踏戏时并未味及曲词,乃有此盲从之失。又见某君演《亭会》,唱至“钻穴尾生”句,收扇柄向对方一点。这轻轻一点不打紧,就把风流蕴藉的赵汝舟,形成一个儇薄无赖的子弟。某君或者并非不懂得此意,亦误于踏戏时不味及曲词耳。又某女士演《惊梦》,唱至“雨丝风片”句,因后场不敲锣边,退而大愠。其实曲文中所谓“雨丝风片,烟波画船”只是杜丽娘游园感想中之意境,并非真境,当时根本没有风雨,也根本没有水与船,唱至“雨丝风片”而打锣边,唱至“烟波画船”而作泛舟身段,(演者大都如此)根本是差的。然以误为是,以是为误,比比皆是,故曰“踏戏不难,踏戏而能了解则难”。
[这类问题比比皆是。如“一瓢一笠”、“陪他理绣床”等,凡此均难一一反正。盖身段本自伶工,原非读书识字人所涉足,后来渐有清客踏戏,师事伶工,一切皆因之。伶工即识字者亦不免望文生义,强植身段,陈陈相因,已成定势。固然取笑于识者,识者却不能就其文义自造身段而纠正之。即令溥侗、袁克文饱学而能戏之士,于身段一事,亦止伶工走狗,述而不作。况近世学曲学戏之人,多不学无术混沌呆蠢之辈,耳目俱长在屁眼里,脑仁但核桃般大,喉不能应五音而敢放歌,身不能使五体而敢演戏,号为清客而不识四声清浊,名为曲友而不辨工尺板眼,无非戏弄爨演之快活一场,甚至心理变态者,止图假曲之名相会相叙,聊宣其寂寞而已,遑论知曲知戏乃至能曲能戏。
然以识者、能者观之,此类问题又确实无足深究。盖传奇戏剧远非今人所谓戏剧。戏的趣味原不在内容,而在形式。此一身段,彼一身段,虽各有内容意义,然并不在观者、演者的趣味中心。故彼此虽不同而同,要在身段完成的质量,不在其表达的意义。况乾嘉做派之趣味,本质上就是望文生义,如象形、指事、会意,而如“天然”这样的抽象概念,如“雨丝风片”这样的幻象,颇难就其本义而造相应身段,若不出以象形指事会意,则如近世京戏主流,回归角色,无所事事,如何看得?盖昆曲身段,与昆曲歌唱的以文化乐一样,亦因语文而化生者,并无独立的舞蹈语言,其有趣就在从文义化生身段这个机制(但不在于从身段还原文义)。是以“天然”望天、“雨丝风片”遮雨划船、“一瓢一笠”指点真瓢,均无大不可,除非有更贴切的望文生义,不必刻意纠正。要之昆戏身段抽除语文这一母体,便一片苍白,全不足观。近世京戏身上主流,形体原则来自乾嘉花雅,却不能以文化舞,于是几乎没有身段可言,看似回归角色,其实若以真正戏剧的标准观之,照样并无角色可言,无非时不时抖抖袖、捋捋髯,摇头晃脑装摸作样,此种派头,即令可看,亦不过一二,不能再三,过四则腻味矣;另有起霸之类游离于唱词的身段舞蹈,本亦来自昆戏,然以不歌而舞,仅臻此境,视芭蕾若何?总之,与其木然无所事事,宁愿误读误植而令身段绵密以得其佳趣。
不过以上所言,都是废话。昆戏早毁,京戏亦面目全非,惨不忍睹。有时候想,如管际安以及其他老人的这类文字,留它何用?徒赠浅人牙慧,让他们将面目全非的死尸进一步绞得血肉模糊。]
称官生戏之难工者,相传为“书”、“见”、“惊”。“书”为《琵琶记》之书馆,“见”为《荆钗记》之《见娘》,“惊”为长生殿之《惊变》。此三剧学官生无人不会,《见娘》、《惊变》尤为普遍,何以独称难工?盖其剧情皆由平易而紧张,而紧张程度又达最高峰,此其所以难也。然三剧之中,《惊变》之难为尤甚。《书馆》、《见娘》两剧,初也思慕,继则怀疑,终乃大惊,其紧张由渐而来,究竟有个层次。《惊变》则轻歌妙舞,欢情正浓,突闻渔阳鼓声,真从天外飞来,决非意料所及。譬诸登山,前者经重峦叠嶂,以达最高峰,而后者一步直上最高峰。或者以为一步紧似一步,须分明层次,着实难做,一步直上,究竟在刹那间,反较容易。此虽言之成理,但《惊变》闻鼓声后,仅仅一声“啊”,要将极度惊诧神色声音,完全表达出来,确非易事。唱《惊变》者多矣,以余之陋,于此处罕见得当者。且《书馆》、《见娘》之悲哀,可假哭泣以出之,而《惊变》尚须为帝王留身份,何况更有怜惜美人之心理交织于胸,致使扮演者难于着手。故《书馆》、《见娘》虽难,尚多可观,《惊变》能者虽众,实少惬意之作。 [这些话不是我说的么?……]
《弹词》一折,唱老生者无人不会,然此曲之难,为任何昆曲所不及。其难不在曲之冗长,亦不在腔调之繁复,而在每一曲有一曲不同之情绪,度曲者均须置达出之为难耳。《一枝花》无限身世之感,要唱得凄凉,甚至可以颓丧。此曲本应凡调,今唱尺调,音节特低,尚易涉凄凉境地。《货郎儿》一转虽具兴亡之痛,究在《弹词》之开场白,不必如《一枝花》之凄凉,只要唱得带些感慨可已。二转述选妃,三转状杨妃之美,四转述唐皇之宠幸,五转状霓裳歌舞,皆为喜悦之曲,都要唱得流畅,但也是有个分别。二转要平正堂皇;三转要花俏;四转要眉飞色舞,热情奔放;五转要婉转流利,尤应注意轻清;六转为西巡埋玉,要唱得急遽,能够唱到气急败坏,反是恰到好处,绝不能从美听上着想;七转述杨妃之归宿,无限悲惨,老伶工受恩深重,其同情心自与其他人不同,要唱得极度悲哀,不妨以呜咽出之,此曲尺寸可加宽,发音要加沉重,与五转之轻清,恰为相反;九转为自我介绍,要唱得郑重,述及旧侣,略涉伤感声调而已,但非主要。尾声幸遇知音,转悲为喜,要唱得明朗,(《梁州第七》今皆不唱,《八转》亦歌者甚稀,故不述)《弹词》而唱到如此地步,不愧度曲之雄,然孰能之乎?或曰,子能之乎?唯其不能,故称之曰难也。
言度曲之难易者,曰:一引二白三曲子,盖以引为最难,曲子最易也,曲子有工尺为符号,笛声相倚傍,求佳妙固不易,求像样固非难。引子虽亦有工尺为符号,念时不用笛和,宛如盲者失杖,虽练习时或亦用笛校正,但用惯了笛,越是离不了笛,临时越现慌张,此弊初学者常有之。老于此道者,大都念得太高,因出场之初,气力充沛,出口念引,不觉稍高,及至中间,偶有一二高音字,极易犯使转不顺之弊,或自觉过高,中间抑低,则又前后不和。此就一人独念之引言之,若二三人合念之引,更宜留意。曾见某某二君演《撞钟·分宫》,甲君登场上引,念得很高,余即为继续登场之乙君危,及乙君续念至“暗伤心”之“暗”字,几不成声。甲君并非故以念引难乙君,实以充实有余,念高而不自觉耳。二君皆老曲友,而亦有此失,可见念引之难。
在昆曲日益衰微之今日,得佳曲固佳,而因无满意之场面,欲得佳曲,难之又难。笛与鼓板,与曲关系最切,二者俱佳,度曲者必能打起精神,尽量发挥,甚至其潜在的本能,平时从无机会发挥出来者,今日得到愉快的诱迪,而突然地发挥出来,一鸣惊人,四座倾倒。反之,则使度曲者心灰意懒,满肚皮不高兴,即十分好的曲子,亦可以打一对折,甚至对折还不到。[这又是我说的……]不特笛与鼓板之影响如此,即场面上任何一种辅佐性质之乐器,用之得当与否,亦足使度曲者发生重大影响。但以今日后场人才之缺乏,或复漫不经心,求其事事得当,事事满意,甚难甚难。试举其小者言之,如《闻铃》一折,在《武陵花》第二支中,例有小磬互击一下,以状铃声者。这一下必须在“一恸空山寂”句唱完,“听铃声相应”句尚未出口以前,头眼本是空眼,直到眼尾,方出“听”字。要不先不后,在此空眼上叮的一声,“听”字紧接出口,似乎无关紧要,但度曲者因其打得适当,心身上觉得愉快,精神上觉得兴奋。今之击磬者,非早即迟,不撞在“寂”字上,就撞在“铃”字上,从未闻恰到好处。此事并不难办,只要念得出曲文,识得板眼,总可候个正着,然终候不着者,不经心而已。虽曰小节,以此相例,后场如此,欲得佳曲,难矣。
这样也难,那样也难,昆曲真难乎?曰:不独昆曲为然,任何一种玩艺,都是如此。玩艺而着眼于“玩”字上,随随便便,视为消遣性质,无所谓难,亦无所谓易。若注力于“艺”字上,求其入门,已费一番功夫,入门而更求深造,到处都是难题,东撞墙垣西撞壁,定要撞得鼻青面肿,一次一次地撞过,方有一次一次的进步。昆曲如此,其他玩艺莫不如此。
原载《半月戏刊》第五卷第一期(1943年5月)
摘自《管际安文集》
顾曲散记
管际安
昆剧除南曲过场小戏外,每折均为一套完整的曲子,北曲尤为严整。中间用曲,虽稍有参差或多或少,或用此舍彼,或用彼舍此,或前后互易,惟首尾都有定例,必须完全,唱者不能任意增删。且每折尾声辄有俊语,若竟割截,非但背例,或致趣味索然,大不可也。(《折柳·阳关》以<寄生草>四支成套,不用尾声,此北曲用南套法,殊乏先例)近人唱《惊变》,每至旦唱<扑灯蛾>后,戛然而止,略去“渔阳鼙鼓”一段,别名之曰《小宴》或《醉妃》,殊属不当。此剧为南北合套,后面<上小楼>、<扑灯蛾>及尾三支,实不能不唱也。又见有演《醉菩提·当酒》者,唱完<秃厮儿>曲进场,即不复出,略去<圣药王>、<煞尾>两曲,有问其故者,则曰后面无甚意思,诚属大谬。此剧通体,只是写济颠和尚嗜酒如命,酒家一味与之胡闹鬼混,博人一笑而已。只有煞尾结语,“却原来醒人儿也跌倒”句,颇有机趣,合于禅理,若连此句亦不唱,《当酒》一剧,真可谓毫无意义。滥施割截者,不仅有悖曲例已也。时人唱《三醉》,每自<红绣鞋>起,截去前面<粉蝶儿>、<醉春风>两曲,亦非妥当矣。
演戏第一要适合身份,端庄者不可稍涉轻佻,严肃者不容偶杂滑稽,此言诚是,但亦应视戏之本质若何,未可一概而论也。某君饰《跪池》之苏学士颇涉笑谑,论者以为失当,且谓老外严正,不应出此。某君闻之曰:“《狮吼记》根本无此事,不过作者借坡公一诗,写此一段活剧,登场人物之季常柳氏东坡,根本并非其本人,只能认为作者借为剧中人之符号,与题名为某甲某乙某丙等耳。若以东坡笑谑为过,认为唐突前贤,则剧中描写季常之懦,柳氏之狠,岂不更加风流罪过。此剧只能认为调笑戏,东坡一角,只要不涉伧俗,已为学士留得身份,非如《草诏》《闹朝》等剧之表扬忠烈,不可苟且者,所可同日而语。至谓老外必须严正,亦非尽然,《西厢闹斋》,法本写得甚丑,此亦老外应行,能以严正律之乎?”由上之说,余以某君之言为是。
度曲之程序,串演后于坐唱(曲界称之曰同期),而坐唱之难于见工,实远过于串演。凡略具舞台经验者,莫不视坐唱为畏途,其故何在?盖串演有面部表情,有身段动作,可使剧中情节显露,尤其是白口,因有动作,格外使得出劲,唱词即不十分讲究,亦可敷衍过去。坐唱则毫无假借,向来讲究态度,要正襟端坐,安详凝重,凡属于色的方面,一概要收拾干净,剧中人之喜怒哀乐,悲欢离合,全凭声口将他曲曲传出,使听曲者心领神会,如见其人,不亦难乎?且听坐唱者,大都懂得曲子,非如剧场观众之看热闹者居多,于度曲外必须格外注意,不能稍涉马虎。欲坐唱能见工,第一要全折曲白,完全烂熟,无论自己或对方曲白,均能不假思索,脱口而出,又于剧中情节,有深切之认识,体会得到,如此虽不见工,亦不远矣。如坐唱而不能离开曲本,等于从头至尾,念一遍而已,活剥生吞,安能求工。至于清唱,只讲究字面腔调,并不注意剧情,甚至可以不分家门,不问生旦净丑,就爱好之曲度之,声口极缓,尺寸极宽,此另为一格,兹不具论。
有谈学曲之趣事者,谓“某君初学曲,授以《楼会》,启蒙第一字为‘慢整衣冠度[步]平康’之‘慢’字,非嫌高即嫌低,终不入调。第一日如是,第二日如是,第三日又如是,某君废然曰,学了三天羊叫,总算曾尝度曲滋味矣。”此系事实,并非笑谈。余友某某三君,一学《借茶》,一学《相约》,均首三字即不能上笛,知难而退。一学《渡江》,历尽艰难,勉成一折,唱时终觉格格不入,不复有继续学曲之勇气。三君皆非笨拙者流,学《相约》者且颇条达,何于学曲,独艰难若此。说者谓其耳音不聪,尚非确论,实则于歌唱一道,特别低能而已。丁在君先生为中国有名科学家,而于算术甚不解事,即小学生熟习之乘法除法,亦不了了,可知于某一种学术技能特别低能者,确有其人,非关其人之聪明与愚钝也。
《惊梦·醉扶归》曲,第一二句“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,艳晶晶花簪八宝瑱”,为春香唱,第三句“可知我一生爱好是天然”为杜丽娘接唱,宛若主婢二人问答之语,由来已久,实系差误。此数语皆系杜丽娘所唱,春香应有“小姐,你今天出落的这般打扮”之介白,而丽娘则以此数语答复之也。如认“翠生生”两句为春香赞美之语,则“你道”两字作何解说?度曲者只需稍辨曲文,便可了然,无待细细体会也。其差误至今之原因,以意度之,想必当时饰春香者亦系名角,故夺丽娘之唱句,以示匹敌,此后遂成惯例,即通人亦不知其差误。又此剧唱至《绵搭絮》后,春香例应重行出场,为丽娘料理枕衾,故尾声有“也不索香熏绣被眠”句,今则春香至游园后,即进场卸装,不再伺候绣衾,其删节原因,度与前文所述为一事。
《浣纱记·打围》一折,于南北合套,创两曲回互成套之例,而排场又花团锦簇,热闹非常,实为昆剧中值得注意之戏。现在通行所演,末场夫差唱《朝天子》“遍江南独我尊”一曲后即下,伯嚭接唱《普天乐》“贯鱼以宫人宠”一曲下场,如此结束全剧,颇有虎头蛇尾之嫌。大凡排场热闹之戏剧,末场最好能到达热闹最高潮,即不然,亦不能使热闹程度过于低减,否则观众必致兴味索然。《打围》原本,“遍江南独我尊”后,伯嚭先下,然后宫人簇拥夫差唱“贯鱼以宫人宠”曲同下,如此收场,不致冷落。即以曲文言,“宫人宠”句以下,为“绣帏里鸾和凤,拼沉醉依翠偎红”等剧,充分道出夫差之荒淫,前面述其犬马之好,此曲又述声色之好,故不应由伯嚭唱也。以余之见,此场于伯嚭下时,可由宫人各持灯彩上场,簇拥夫差唱“贯鱼以宫人宠”曲同下,军马、兰舟、仪仗之后,继以灯彩,宛如锦上添花,以之结束全剧,可无遗憾。且白口中本有“天色已晚……灯火下朱楼”等句,搬出灯彩,为剧中应有之点缀,并非无中生有,节外添枝,研究戏剧者以为何如?
原载《半月戏刊》第五卷第四期(1944年)
摘自《管际安文集》
jeudi 5 novembre 2009
管际安两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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